逍遥（一）
把逍遥游写成原耽真是一件罪恶的事。
这大概不是庄周和逍遥，大概其实是我。
故事始终只是故事。
庄周梦见一只巨大的黑色的鸟。
如果一只可以遮天蔽日的生物还可以归入“鸟”的范畴的话。
它伸展巨大的翅膀，从渺小的他头顶掠过，影子投向地面，像是把黄昏一把拉进了永夜。
他在周围逐渐变冷的空气中醒来。
他经常做这种怪异的梦。
但不会有一个梦比这个更怪异了。
“诶，先生您好您好，我是鲲鹏。就是您梦里边那个鲲鹏。诶，那个大鸟。”
如果庄周的时代也有粗鄙之语，大概也会脱口而出。
黑衣男子坐在他床榻之下，睁着一双不属于人世的澄澈的眼睛。
里面好像装着南溟北海从未被人的眼睛看见的水波。
“我不需要粮食，不需要衣裳。不需要照料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被你的眼神吸引，请让我和您一起生活吧。”
不会有一个梦比这个更怪异了。
庄周想，幸亏我是庄周。如果我是孔丘，一定每天叫他摇头晃脑，教他礼乐教化。他一定困到睁不开眼睛，觉得人类很无聊。
庄周去钓鱼的时候，他惊喜地叫了一声，扑通跃入深渊。无法与东海南海媲美的河川中隐约看得见他青黑色的脊背。
“周，周你是来觅食的吗？”
庄周困惑地看着他。
“周，你想要鱼吗？”
庄周挥挥手中的竹竿：“我是来钓鱼的呀。”
他潜入水中，不过一会儿，庄周看见水下大鱼巨大的吻部。然后被它吐出的鱼群和河水淹没。
无数鲜活的银鱼在他身上和身边跳动。鱼身的粘液蹭在他的粗布衣服上。但是他也顾不上生气。
他不知道什么叫鱼之乐了。他被一条胡来的大鱼弄得笑瘫在河床上。
惠子惊讶地看着他和河滩上的鱼，问不出话来。
“这是庄周之乐。”
他忙着解救自己和鱼群，草草地向好友喊话。
大鱼在水下张着嘴巴，庄周扔一条银鱼，大鱼跳起来一点，接住它。
日暮的时候，庄周衣服湿透，带着一身鱼腥味，拎着两条鱼回了小屋。
跟在后面的鲲鹏一步一跳，小孩子一样吹着口哨。
庄周回到家，清炖了鲜鱼，试着给鲲鹏喝汤。
鲲鹏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。
“周，我们明天还去钓鱼嘛！”
半夜三更，庄周借着昏昏的月光吭哧吭哧拿皂角搓衣服。
“周，南溟其实并不是海。那里是终年不化的冰雪，有着一整天没有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日子。
“那里的夜晚，不知道为什么，特别地明亮。
“真想带周去看看。但是那里太冷了，是人类无法生存的地方。”
庄周倒掉了最后一桶鱼腥味黏糊糊的水，好笑地看着他，“不只是南溟啊，世界巨大广阔，我没有漫长的生命和迅捷的速度，有好多好多东西，我都注定无法看见。”
他沮丧地低下头。
“但是你可以给我讲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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